鎏金错银镊子夹住弩箭的瞬间,陆明远借力翻身跃上案几。
三支淬毒弩箭擦着他的衣角钉入木柱,箭尾的孔雀翎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
为首的鬼面人甩动链刀,铁索撕裂空气的锐响中,另外两道黑影己封住前后门,形成合围之势。
"看来诸位不是普通蟊贼。
"陆明远扯下染血的袖口缠住掌心,目光扫过对方靴底若隐若现的云纹。
工坊内陈列的修复工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余光瞥见墙角那尊尚未完工的唐代陶俑——那是他仿照乾陵陪葬品复原的赝品,腹中中空,此刻正藏着那面关键的铜镜。
链刀裹挟着腥风劈面而来,陆明远侧身翻滚,随手抓起案上的鎏金漆盒格挡。
精美的漆器应声碎裂,锋利的瓷片却划伤了左侧鬼面人的手腕。
那人闷哼一声,黑色劲装下露出半截刺青,竟是与妇人袖口如出一辙的蟠螭纹。
"你们和送镜人是什么关系?
"陆明远退至陶俑旁,佯装慌乱地撞倒架子。
修复用的朱砂瓶碎裂,红色粉末洒在地面形成诡异的图案。
右侧的黑衣人突然瞳孔骤缩,手中钢刀凝滞在半空——那些朱砂竟勾勒出失传己久的《周易》坎卦,在月下泛着暗红的光。
为首的鬼面人见状,链刀突然变招首取陆明远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工坊后院传来瓦片脆响,一道青影如鬼魅般掠过墙头。
鬼面人似是察觉到异常,收刀后撤:"撤!
"三人瞬间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陆明远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襟。
他望向墙上那道被链刀划出的深痕,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教诲:"真正的修复师,要能在残片中看见历史的心跳。
"颤抖着打开陶俑,铜镜在月光下泛起幽蓝的光,裂纹深处的银丝篆字仿佛在缓缓流动。
次日清晨,照世居照常开门。
陆明远戴着宽檐斗笠,将铜镜裹在油纸中藏入藤箱,前往朱雀大街的当铺。
当铺老板是个独眼老者,看到铜镜的瞬间,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陆掌柜这是要...当死当?
""死当。
"陆明远压低声音,"三日后酉时,我要在城西破庙取当。
"独眼老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铜镜:"昨夜大理寺的人来过,说要留意可疑物件。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鸿胪寺丞的尸身,掌心的青铜残片上...也有蟠螭纹。
"陆明远心头剧震。
鸿胪寺掌管邦交礼仪,那位官员的死显然与铜镜脱不了干系。
离开当铺时,他特意绕了三条街,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行至平康坊的酒肆,一个醉汉突然撞来,陆明远下意识侧身,腰间的玉佩却被对方扯走。
"站住!
"陆明远追出几步,却见醉汉将玉佩抛向二楼雅间。
雕花木窗后闪过一抹玄色衣角,那是东宫侍卫独有的服饰纹样。
他攥紧拳头,意识到自己早己身处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中。
夜幕降临时,大理寺少卿沈墨独自坐在档案室里。
烛火摇曳下,他反复端详着鸿胪寺丞命案现场的卷宗。
死者手中的青铜残片与陆明远描述的铜镜纹样完全一致,而尸身的灼痕...他翻开父亲留下的手记,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类似的伤痕——旁边批注着:"此乃密诏焚毁之象"。
"少卿!
"一名衙役匆匆跑来,"照世居的陆明远,刚刚出现在城西破庙!
"沈墨猛地起身,腰间的青铜令牌叮当作响。
他不知道,此刻的破庙中,陆明远正小心翼翼地打开藤箱。
铜镜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血光,镜面浮现出更为清晰的画面:贞观九年,钦天监正李淳风跪在太极殿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星图,图上紫薇星旁,一道赤色凶芒格外刺目...突然,破庙西周亮起无数火把。
东宫侍卫的玄色甲胄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为首之人缓缓摘下兜鍪——竟是太子的贴身侍卫统领。
"陆掌柜好雅兴。
"统领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寒意,"把铜镜交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陆明远握紧藏在袖中的刻刀,余光瞥见庙后闪过一抹熟悉的素色衣角。
是那位送镜的妇人!
她正举着一张弓,箭矢对准了统领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妇人肩头。
她闷哼一声跌落草丛,陆明远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