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腊月廿五,卯时场景:陈家土房里屋,樟木箱底的女真文手札被风雪掀开边角,火塘上的药壶咕嘟作响,飘出刺鼻的参须味——那是陈老把头用压箱底的“老山参须”熬的镇魂汤。
黎明前的坦白灯子盯着爷爷布满老茧的手在木箱里翻找,昨晚从山神庙带回的半截红肚兜碎片正在陶碗里渗血,血珠在木纹上聚成“参”字形状。
陈老把头忽然抽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上的女真文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内页夹着张照片:两个年轻人站在镜泊湖边,其中一人正是二十年前的陈老把头,另一人瞎了左眼,腰间别着鱼鳔符——正是后来镜泊湖的赵把头。
“一九六二年,上面派来支考察队,说长白山里有‘资本主义尾巴’要割。”
陈老把头指尖划过照片上的断参脉血咒纹身,“带队的是个戴眼镜的关内人,腰上挂着跟佟八爷一模一样的罗盘,非说冰谷里的老山参吸了地脉灵气,要断了参脉改种苞米。”
灯子接过手札,看见内页画着倒悬冰谷的地形图,每条参脉旁都标着人名,父亲“陈长林”的名字旁画着狐狸与参须交织的符号:“所以我爹也是断参脉的人?
可老参娃说他是‘地脉使者’……”“放屁!”
陈老把头突然拍翻药碗,滚烫的参汤泼在炕席上,“你爹是长白山的参灵转世!
当年考察队用炸药炸冰谷时,他硬是用身子挡住了最后一道参脉,结果被那些人剜了心口的‘参魂玉’——就是你娘戴的那块‘长白山令’!”
外屋传来虎娃的惨叫,灯子冲出去时,看见虎娃正用头撞墙,嘴角淌着白沫,指甲缝里的红布絮竟在缓缓生长,顺着手臂爬向心口。
陈老把头掏出铜哨狠吹,尖锐的音调震得窗纸作响,虎娃眼中的金光却愈发刺眼:“老把头,你还记得断参脉那天吗?
八百棵老山参在冰谷里哭,你却把刀砍向了自己的儿子……”马帮入屯:借路酒的迷香正午时分,屯口传来马爬犁的铃铛声。
佟八爷穿着狐皮大衣坐在爬犁上,身后跟着七个背长枪的汉子,每人腰间都别着刻有神鼓纹的皮袋。
屯长王大爷迎上去,却被佟八爷手中的鎏金罗盘抵住胸口:“借贵屯宝地歇歇脚,这是给乡亲们的‘借路酒’。”
酒坛打开的瞬间,灯子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正是山神庙里迷香的味道。
他看见虎娃他娘接过酒碗时,瞳孔突然闪过金芒,与昨晚老参娃的眼瞳一模一样。
陈老把头猛地拽住灯子手腕,往他手里塞了把朱砂:“去把‘索拨棍’插在屯子西角,尖头冲里——这是黄皮子的‘迷魂阵’。”
灯子刚跑到西角,就听见东头传来惊呼。
李猎户家的婆娘举着菜刀追打亲闺女,嘴里喊着“红肚兜要参须”,而她闺女胸前的红兜肚,正是今早佟八爷派人送的“见面礼”。
灯子突然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记载:“黄仙讨封必借人身,若见兜肚绣断参纹,须以‘喊山调’破之。”
他握紧索拨棍,对着天空大喊:“棒槌——!”
拖长尾音的喊山调惊飞枝头寒鸦,屯里人猛地清醒,看着自己手中的菜刀和酒碗发愣。
佟八爷的笑声从爬犁上传来:“陈家小子,有点意思。
不过你以为破了迷魂阵,就能挡住地眼里的怨气?”
他摘下皮帽,露出右眼的鎏金机械义眼,齿轮转动间,义眼表面浮现出冰谷的倒影——无数参尸正在冰层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