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如牛毛，林砚承蹲在牛棚角落，透过木栅栏望着咳嗽的老人。
李老头裹着打满补丁的黑棉袄，背影像张揉皱的纸，每声咳嗽都像要把肺管子扯出来。
他掌心的银针微微发烫——今早望气时，系统提示这个总在牛棚扫粪的老叟，肺部竟有团暗红色雾状阴影，边缘还缠绕着蛛网状的金色纹路，标注着”御医传承者，肺癌晚期“。
“李叔，您这咳嗽……”“小崽子懂个屁！”
李老头瞪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警惕，枯瘦如柴的手指下意识按住后腰——那里藏着半本烧剩的医书。
林砚承伸手按住他手腕，脉搏细数如游丝，尺部尤其虚弱。
视网膜浮现数据流：肺痨重症，阴虚火旺证，伴陈旧性刀伤疤痕（1948年淮海战役所致）。
他指尖轻轻拨开老人袖口，腕骨内侧果然有道三指长的疤痕，呈暗红色——那是子弹穿过肺部时留下的贯穿伤。
“您当年在***军医处，代号‘青囊’，专治高层疑难杂症。”
他低声说，“1948年冬，您在陈官庄战役中为救张灵甫副官，右肺下叶中枪，取出子弹时伤了肺络。”
李老头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你究竟是谁？
难道是……”话音未落，牛棚外传来“咔嚓”一声枪栓拉动。
林砚承迅速退到食槽旁，抓起一把干草。
周德发的白大褂一角闪过，红袖章上“治安员”三个字被雨水洇得模糊，他身后站着两个端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枪口正对着李老头蜷缩的背影。
“林砚承！”
周德发踏进水洼，泥浆溅上裤腿，“公社接到密报，说你跟现行反革命勾勾搭搭！”
“放屁！”
林砚承挡在李老头身前，“他就是个扫粪的聋子，能反什么？”
“聋子？”
周德发冷笑，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那他咋能听懂‘打倒***残渣’的口号？
搜！”
民兵用枪托砸开木栅栏，霉味混着牛粪味扑面而来。
李老头剧烈咳嗽，嘴角沁出血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绝望。
林砚承瞥见周德发藏在背后的纸条——那是他今早用仿宋体写的举报信，“***军医”西个字被红笔圈得通红。
“排长，他都快死了……”林砚承拽住民兵排长的袖口，触到对方袖管下的劣质尼龙衬衫，“就算是反革命，也得让他死前交代清楚吧？”
排长皱眉，用枪管挑起李老头的破棉被，露出里面的干草和半碗馊粥：“给你三天。
查不清底细，你俩一起进学习班！”
雨夜的医疗站里，煤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林砚承盯着陶罐里的汤药，丹参和川贝的苦香混着焦味，铜勺搅得水面泛起涟漪。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宿主诊断李老头为肺痨，实际病因：肺癌IV期。
诊断失误，正经值-50，当前值：520/1000”。
他猛地攥紧铜勺，指节泛白——在现代，肺癌晚期尚有靶向治疗，可在这七十年代……“哥，你的手……”林月指着他掌心的血痕。
刚才施针时，因过度使用望气术，视网膜突然剧痛，针尖刺破了虎口。
他扯过破布裹住伤口：“没事。
去把西墙根的野薄荷挖来，给李大爷醒醒神。”
李老头喝下半碗药，气息平顺许多，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林砚承手腕：“你看过《御药局秘录》？”
“没看过，但我知道，”他摸出从系统兑换的微型放大镜，照亮老人掌心的老茧，“您右手拇指内侧的茧子，是常年研磨朱砂留下的。
御药局的‘九转紫金丹’，需要用童子尿浸泡朱砂七七西十九日……”李老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好个二流子……既然知道御药局，那便试试这个。”
他从棉袄夹层摸出半块焦黑的医书残页，上面“灸法”二字依稀可辨，“解出此题，我便教你。”
林砚承接过残页，视网膜瞬间泛起金色数据流。
焦黑的纤维下，隐藏的墨迹显形：“肾为先天之本，灸关元需借月相，上弦灸补，下弦灸泄”。
他抬头望向窗外，今夜正是上弦月，月光透过破窗纸，在地面投下银色弧线，与他记忆中CT片上的肾脏投影隐隐重合。
“关元穴在脐下三寸，属任脉，与足三阴经交会。”
他取出银针，在月光下转动，针尖映出细小的月牙，“上弦月时，地月引力使人体气血向腹部汇聚，此时施灸可引肾经之气上达肺腑。”
银针如流星坠落，刺入关元穴。
李老头轻颤，枯瘦的腹部竟泛起淡淡红晕。
系统提示音欢快响起：“宿主破解古医谜题，正经值+150，当前值：670/1000”。
老人从枕头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本泛黄的《伤寒论》，书页间夹着张工整的批注：“西医之‘免疫’，即中医‘卫气’；‘癌细胞’，乃‘毒瘀互结’”。
“你竟能参透月相医理……”李老头声音发颤，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手帕。
林砚承慌忙施针，却见系统提示红光炸裂：“警告！
宿主仅剩1次望气机会，强行使用将导致永久失明！”
视网膜传来万针攒刺般的剧痛，林砚承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李老头惨笑：“别白费力气了……牛棚里连青霉素都没有……”“有！”
林砚承猛地起身，撞翻药柜，玻璃药瓶滚落在地，“我去卫生院抢！”
暴雨如注，林砚承在泥泞中狂奔，裤腿沾满泥浆。
卫生院铁门紧闭，周德发的白大褂在窗前闪过。
他翻墙而入，撞开药房木门时，正撞见周德发往帆布包里塞链霉素药瓶。
“林砚承！”
周德发瞳孔骤缩，手忙脚乱拉拉链，“你私闯重地！”
“私闯？”
林砚承盯着他颤抖的指尖，“那您往黑市倒腾药品，该当何罪？”
周德发脸色煞白，喉结滚动：“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林砚承逼近半步，闻到对方身上的劣质酒气，“您袖口的碘酒痕迹，和黑市药贩子老七的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炸响，周德发下意识望向门口。
林砚承趁机撞开他，抓起三瓶链霉素就跑，针头从白大褂口袋滑落，划破他手背——血珠滴在药瓶标签上，晕开暗红色的花。
“抓住他！”
周德发的喊声被雨声吞没。
晨光熹微时，林砚承浑身湿透地冲进牛棚。
李老头己陷入昏迷，鼻息微弱。
他颤抖着用牙咬开酒精棉球包装，视网膜红光闪烁，心跳声如战鼓轰鸣——系统倒计时：“传承任务剩余时间：68小时”。
“李大爷，您撑住！”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李老头突然睁眼，从枕头下摸出个紫檀木盒，塞进林砚承手里：“铜人在……在药王庙废墟……”“我知道！”
林砚承按住他手腕，“您会好的，等您好了，咱们一起研究铜人！”
老人摇摇头，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血痕：“记住……中医要兴……”系统提示音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林砚承转头望向门口，周德发带着民兵的身影己在雨幕中隐约可见。
他握紧紫檀木盒，感受着里面硬物的轮廓——那是半枚铜人指尖。
“哥！”
林月的呼喊穿透雨帘。
林砚承深吸一口气，将木盒塞进裤兜，摸出银针。
视网膜上，670/1000的进度条旁，针灸铜人的光影逐渐清晰，右手食指正对着他藏木盒的方向。
雨停了，初升的阳光刺破云层。
林砚承站在牛棚门口，看着周德发气急败坏的脸，突然笑了——银针在指尖转动，映着朝阳，亮得像要刺破这个灰扑扑的年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