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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20

春雷碾过琉璃瓦时,楚清宁正跪在听雨轩外的海棠树下。青石砖缝里爬过一队红蚁,

她盯着那些细小的生灵将花瓣碎屑往东南方搬运——那是母亲生前住过的别院方向。"啪!

"窗内突然传出瓷盏碎裂声,嫡姐楚明月裹着哭腔的尖叫刺破雨幕:"庸医!都是庸医!

若我脸上留了疤,你们统统去给我爹填运河!"透过半开的雕花窗,

楚清宁看见铜镜前那张缠满纱布的脸。往日明艳如牡丹的楚家大小姐,

此刻正将铜剪狠狠扎进紫檀妆台,金丝楠木的台面顿时裂开蛛网纹。"姑娘仔细手!

"大丫鬟翡翠慌忙去拦,却被楚明月反手抽了一耳光,"滚!都给我滚!

"楚清宁垂眸数着青砖上的雨痕。这是她今日第三次被罚跪,

起因是晨起时那碗本该送到她房里的银耳羹。当楚明月掀开瓷盖的刹那,

滚烫的汤汁突然泼向那张精心养护的脸——她看得分明,

嫡姐的贴身嬷嬷在托盘下悄悄拧动了机关。"七姑娘,主母唤您。

"李嬷嬷粗粝的手掌钳住她胳膊,腕间旧伤叠着新伤泛起刺痛。经过西厢房时,

两个粗使婆子正抬着染血的绷带匆匆走过,空气里浮着艾草混着腐肉的气息。

正厅的鎏金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楚家主母徐氏端坐在黄花梨嵌螺钿圈椅上,

翡翠镯子磕在茶盏边沿叮当作响:"清丫头,你可怨我?"楚清宁盯着地毯上的四合如意纹,

声音轻得像檐角将坠未坠的雨滴:"女儿愚钝,不知母亲所指何事。""三日后,

你代明月出阁。"徐氏指尖抚过案头的烫金婚书,孔雀蓝的指甲套划过"镇北王府"四个字,

"嫁妆比照嫡女规格,你姨娘的身后事...也该风光大办了。"窗棂外惊雷炸响,

楚清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缠绵病榻的生母攥着褪色的荷包呢喃"琅琊",最后连口薄棺都被草草抬去乱葬岗。

"女儿斗胆,"她忽然抬头,目光清凌凌映着徐氏保养得宜的脸,

"镇北王世子缠绵病榻三年,冲喜新娘原该是嫡姐,如今换了庶女...王府那边如何交代?

"徐氏手中茶盏重重一顿。"放肆!"李嬷嬷的巴掌挟着风声袭来,

却在触及少女面颊前被她擒住手腕。楚清宁指尖精准扣在太渊穴上,

声音仍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温软:"嬷嬷当心,您这脉象沉涩,怕是子时过后总觉胸闷吧?

""够了!"徐氏拨动翡翠佛珠的声音骤然急促,腕间沉水香串忽地断裂,

乌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她盯着眼前这个素日低眉顺眼的庶女,

忽然觉得像在看一柄裹着丝绒的匕首。"你倒比你姨娘聪明。"徐氏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

露出角上绣着的半枚血色月牙,

"听闻世子爷的病需得懂医理的女子照拂...七姑娘这些年常往惠民药局跑,

莫不是早等着这天?"楚清宁瞳孔微缩。那帕子是她去年冬日典当的,为给高烧的奶娘抓药,

却在当夜被黑衣人劫走。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成了棋盘上的卒子。"女儿愿嫁。

"她忽然伏身叩首,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只求母亲应承三件事。

"暮色漫过重檐歇山顶时,楚清宁抱着装有生母牌位的乌木匣子回到偏院。

墙角歪斜的竹榻上,奶娘周妈妈正咳得撕心裂肺,药罐在红泥小炉上咕嘟作响。

"姑娘...不可..."老人枯瘦的手抓住她衣袖,"那镇北王府是吃人的地方,

当年老王妃就...""妈妈放心。"楚清宁将晒干的忍冬藤添进药炉,

火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您可记得三年前来府里义诊的游方郎中?"她撩起左袖,

腕间狰狞疤痕如蜈蚣盘踞,"那日他教我认毒草时说过,越是剧毒之花,越爱生在王侯庭院。

"窗外骤雨初歇,一只湿漉漉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楚清宁解下鸽腿竹筒,

素笺上寥寥数字:"世子病有蹊跷"。她将纸条凑近烛火,

看着"千机引"三个字在焰心蜷曲成灰。更鼓敲过三响,楚明月房内突然传来凄厉哭喊。

楚清宁握紧枕下的银针囊,听着纷沓脚步声碾过青石路。当徐氏带着太医冲进西厢时,

她正对着铜镜将朱砂混着珍珠粉细细涂抹——明日,该有人发现大小姐伤口溃烂的真相了。

檐角铁马叮咚,混着楚明月撕心裂肺的诅咒:"楚清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少女对着镜中清丽眉眼微微一笑,将染着腐肌散的绢帕投入炭盆。火光跃动间,

她摸到乌木匣底凹凸的纹路,借着月光辨认出半枚凤凰图腾。

十六抬鎏金花轿穿过十里红绸时,楚清宁正握着银针在嫁衣内衬绣解毒药方。

轿外喜乐声忽地一滞,有人惊呼"世子亲自迎亲",她指尖微颤,针尖刺破绢帛绽开血珠。

"姑娘,该下轿了。"喜婆的声音透着古怪的颤意。

盖头下瞥见的玄色云纹靴让楚清宁心头一跳——按制新郎该着绛纱袍,

这位病世子却披着墨狐大氅,腰间玉带扣竟是九蟒纹。"咳咳...有劳。

"苍白修长的手伸到眼前,掌心纹路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楚清宁假作娇羞垂首,

袖中银针悄然贴上男子腕脉——寸关尺三处皆浮滑如珠,果然是千机引!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萧景珩竟将她打横抱起。盖头滑落的刹那,她看见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染着薄汗,

那双桃花眼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剑锋:"娘子好胆色,合卺酒想选鸩毒还是鹤顶红?

"喜房内龙凤烛爆出灯花,萧景珩倚着金丝软枕把玩翡翠酒壶。

楚清宁望着合卺杯中晃动的琥珀光,忽地轻笑:"殿下可知自己中的是南疆千机引?

每月望月之夜,是否觉得百会穴如蚁啃噬?"酒壶"咚"地砸在缠枝莲纹毯上。

萧景珩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指腹薄茧摩挲着她脉门:"楚家送来的冲喜新娘,

居然是个小毒物?""毒物解剧毒,岂非绝配?"她突然翻身压住男子胸口,

三根银针快如闪电刺入膻中穴。萧景珩闷哼一声,喉间涌上的黑血染透她嫁衣前襟,

门外立刻传来瓷器碎裂声。陪嫁丫鬟春杏撞开雕花门时,正见新娘染血的唇贴在世子颈侧。

楚清宁转头露出沾血的贝齿:"劳驾,取三钱朱砂、二两百年老参,再加...一瓮蟾蜍尿。

"药炉咕嘟作响时,萧景珩倚在缠枝纹凭几上打量眼前人。少女卸了凤冠后更显清丽,

此刻正用银簪搅动着散发恶臭的药汤,腕间疤痕随动作若隐若现。

"王府的厨娘都让姑娘吓晕了。"他捻起她一缕青丝,"不过能让影卫都辨不出的假死药,

确实值得十只活蟾蜍。"楚清宁舀药的手纹丝未动:"殿下故意打翻雄黄酒引毒发,

不就想试探我能否解千机引?"药勺突然抵在他唇边,

"但您漏算了件事——这毒里还掺了漠北狼毒花。"萧景珩瞳孔骤缩。窗外忽有黑影掠过,

楚清宁指尖银针破空而出,伴着闷哼声,一支淬毒的袖箭"笃"地钉在床柱上。

箭尾系着的玄铁令牌刻着龙纹,却被生生削去半角。"看来要妾身性命的,不止楚家人。

"她吹散药雾,在男子骤然阴沉的脸色中莞尔,"合作如何?我解千机引,

殿下帮我...屠尽金陵徐氏满门。"五更梆子敲响时,楚清宁正在描金浴桶中清洗血污。

春杏捧着锦帕的手抖如筛糠:"姑娘,世子爷让您去书房...""就说我在配解药。

"她掬起一捧玫瑰露,水面倒映出锁骨处的朱砂痣。昨夜萧景珩的匕首抵在这里时,

她故意露出这枚与生母一模一样的印记——果然那疯子突然收了杀意。穿过游廊时,

两个洒扫婆子正在嚼舌根:"听说王妃要把那冲喜的扔去祠堂...哎哟!

"突然飞来的玉镯碎片擦过她们耳际,楚清宁提着药箱嫣然一笑:"劳烦转告王妃,

世子爷今晨咳出的血...是金色的。"药堂内弥漫着苦艾气息,

萧景珩看着少女在百子柜前翩跹如蝶。当她踮脚够顶层药屉时,

后颈突然暴露一道旧疤——与他记忆中那个雪夜救人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殿下可知千机引需以毒攻毒?"楚清宁转身捧来青瓷碗,汤药里浮着诡异的七彩泡沫,

"此药服下会痛彻骨髓,但若配合金针刺穴...""你喂我。"萧景珩突然扣住她腰肢,

将人禁锢在药柜之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昨夜你说徐氏用血色月牙帕威胁,

可知那图案代表什么?"药碗突然倾斜,墨色汁液泼在男子雪白中衣上。

楚清宁指尖按着他心口逐渐发黑的皮肤轻笑:"代表她们和二十年前东宫走水案有关?

还是说..."她突然抽出他藏在枕下的半块鲛绡,"殿下早就知道我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窗外惊雷炸响,数十道黑影悄然包围药堂。萧景珩望着她手中与自己玉佩相合的鲛绡,

忽然低笑出声:"萧某之幸,得遇浴火凤凰。"天未明时,染坊焦糊味已漫进碧梧院。

楚清宁捻着烧焦的蜀锦残片,指腹搓开炭灰轻嗅,身后突然传来金戈破空之声。

她侧身避开袭来的短刃,染血的布匹轰然坠落,露出玄衣少年阴鸷的眼。“玄七退下!

”萧景珩的声音裹着晨雾传来。暗卫收刀时带翻织机,

楚清宁突然按住飞转的梭子:“这焦锦织的是双面异色纹,

纵火之人倒懂行——专挑浸过石硫水的经线烧。”萧景珩踢开断裂的机杼,

露出底下半截未燃尽的火折子:“寅时三刻起火,值夜工匠却说听见织女歌。

”他指尖挑起她腰间溅湿的流苏,“娘子裙摆沾的松烟墨,倒与书房失窃的军械图颜料一致。

”染缸区满地狼藉,管事娘子跪在靛蓝浆水里哭诉:“贡品全毁了!

这批云锦是要上供皇后千秋宴的...”楚清宁突然俯身捞起浮沫中的丝缕,

对着朝阳展开虹光:“劳驾取火碱与茜草汁。”“这时候还染什么布!

”徐氏派来的刘嬷嬷尖声呵斥,却被萧景珩的佩剑抵住喉咙。楚清宁将布料浸入沸腾的药汤,

焦黑渐渐褪去,露出暗红纹路——竟是幅边境舆图!“火油混硝石烧不毁冰蚕丝,

倒是便宜我们显影。”她抖开布匹,山川脉络间浮现蝇头小楷:三月初七,漕粮改道鄱阳湖。

萧景珩眸色骤暗,这正是他上月遇刺的地点。织室深处传来机杼声,

楚清宁循声推开尘封的檀木门。十八架素纱屏风无风自动,每幅皆绣着半面凤凰,

她抽出银针划破第三幅的雀金线,夹层飘落泛黄婚书——生母王氏竟曾与镇北王定亲!

“姑娘小心!”玄七突然将她扑倒,淬毒的弩箭钉入织机。萧景珩斩断悬丝跃上房梁,

却只抓到半片银线绣的柳叶,正是楚明月最爱的纹样。楚清宁摩挲着婚书封口的火漆印,

忽觉耳后生风。萧景珩将她拽进怀中,剑锋挑开射来的袖箭,

箭身刻着与昨夜相同的残缺龙纹。染缸轰然炸裂,靛蓝浆液如暴雨倾盆,

她在漫天深蓝中看清他唇语:“想要答案,就抓住我的手。”地窖里,

楚清宁用银簪撬开机关匣。萧景珩举着火折子照见满墙药柜,

瞳孔猛地收缩——每个瓷瓶都贴着阵亡将士的名字,最深处冰棺躺着覆甲女将,

心口插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狼牙箭。“这是我小姑姑的墓。”他声音浸着血色,

“十五年前她押送军饷失踪,原来困死在这染缸之下。”楚清宁抚过冰棺上的凤凰纹,

突然掀开女将护甲,肩头朱砂痣与她锁骨处的印记分毫不差。地动山摇间,

玄七劈开暗道怒吼:“主子快走!徐氏的人引爆了硝石库!”楚清宁将婚书塞入萧景珩怀中,

反手按下机关:“带着证据走,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休想!

”萧景珩打横抱起她冲进暗河。湍流中她听见他心跳如雷,

就像那年雪夜背着她杀出狼群的少年。当月光穿透水面时,她咬开他衣襟,

肩头赫然有道旧疤——正是她八岁时用金疮药救过的箭伤。破晓时分,

楚清宁在岸边篝火旁烘烤湿发。萧景珩将烤鱼递到她唇边:“楚家庶女怎会精通机关术?

王氏女当年可是墨家掌令。”“母亲临终前让我发誓,十九岁前不得显露此技。

”她翻开染血的袖袋,露出半枚青铜密钥,“但现在有人等不及了。

”钥匙凹槽嵌着凤凰羽纹,与乌木匣底的图腾严丝合缝。对岸突然亮起火把,

春杏的哭喊撕破寂静:“姑娘快逃!王妃要治您纵火之罪!”楚清宁却笑着走向马队,

将密钥抛给玄七:“告诉徐氏,想要琅琊宝藏,就拿我姨娘牌位来换。

”萧景珩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吹响骨哨。十二影卫如黑鹰掠过长空,

他抚过冰棺带回的染血丝帕,上面赫然是徐氏当年写给敌国的密信——原来十九年前的烽火,

始作俑者竟是枕边人。梅雨浸透青石板时,楚清宁正在描金账本上勾勒凤凰纹。

春杏捧着鎏金请帖的手在发抖:"姑娘,徐家把赏锦会改到今日午时,

分明是冲着咱们修复的贡品云锦...""慌什么。"楚清宁将朱砂混入螺钿粉,

笔尖轻点残锦缺口,"去把西厢房的十二幅素纱屏风抬去当铺,

换的钱全买下江宁城所有茜草根。"窗外忽有鹰隼掠过,玄七倒挂在檐角抛来竹筒。

素笺上萧景珩的字迹力透纸背:"巳时三刻,漕运衙门的火器库走水。"她将纸条凑近烛火,

看着"鄱阳湖"三个字在焰心蜷曲——正是染坊残锦上标注的漕粮改道点。

霁虹桥上挤满香车宝马,楚清宁的青帷小轿却停在茶楼暗门。二楼雅间里,

盐商赵秉忠正把玩和田玉貔貅:"小娘子要包圆江南茜草?可知今年宫里要的绛色云锦,

非得茜草染不可?""赵老爷可知鄱阳湖底沉着十二箱官银?"她突然将茶汤泼向窗纸,

水痕显出舆图形状,"三年前您扩建盐仓时,挖出的青铜弩机可还趁手?

"玉貔貅"啪"地砸碎在地。赵秉忠肥厚的嘴唇颤抖着,

看着她从袖中抽出半张染血的漕运单据——正是他当年沉尸灭迹的铁证。赏锦会上,

徐氏抚着新得的翡翠抹额轻笑:"诸位见笑,

我楚家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话音未落,十二匹流光溢彩的云锦突然当空展开,

霞光中隐现百鸟朝凤图。"不可能!"楚明月打翻茶盏,

"那些残锦明明烧..."徐氏急掩其口却已迟了。

楚清宁素手抚过锦缎暗纹:"诸位可见过用硝石显影的织锦?火愈烈,纹愈显。

"人群中忽起骚动,漕运总督的仪仗破门而入。

赵秉忠连滚带爬扑到楚清宁脚边:"楚姑娘救我!

那些官银...那些官银被徐夫人换成生铁运往漠北了!"暴雨倾盆而至,

楚清宁在藏书阁翻找盐引存根。忽有沉香气息逼近,

萧景珩湿透的蟒袍下露出染血的绷带:"娘子好手段,一把火烧出三百万两亏空。

""不及殿下狠绝。"她反手按住他肋下伤口,"用自己当诱饵引刺客现身,

这出苦肉计值几船军粮?"掌心突然触及冰冷硬物——他怀中藏着半块虎符。窗外惊雷炸响,

萧景珩将她困在书架间:"楚家女怎会知道虎符缺角要嵌鲛人泪?"他指尖掠过她颈间红绳,

勾出母亲遗留的泪滴形琥珀,"琅琊王氏的遗孤,该唤你一声...表妹?

"子时的更鼓混着算盘珠响,楚清宁望着满院茜草冷笑。

春杏慌张来报:"徐夫人开价千金收购茜草根!"话音未落,

玄七扛着十个麻袋翻墙而入:"主子让问,表小姐可需要硫磺助燃?"三日后,

徐氏望着霉变的茜草堆尖叫。楚清宁倚着云锦轻笑:"姨母可知硝石遇潮会发热?

"她突然掀开锦缎,上百只中毒的春蚕正在啃噬徐家最后一批贡品。霁月楼传来捷报时,

萧景珩正为她点染指甲蔻丹。"你借我的势扳倒徐家,我借你的局清洗户部。

"他忽然咬破她指尖,"这笔账,该算利息了。"血珠坠入青瓷盏的刹那,

窗外万千孔明灯齐升,每盏都绘着浴火凤凰。楚清宁望着灯影中他眉心的朱砂痣,

突然想起冰棺女将额间一模一样的印记——原来萧家的诅咒,从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钱塘潮信轰鸣之夜,楚清宁指尖拂过龙骨罗盘的螭吻纹。

春杏捧着潮汐图的手不住发颤:"姑娘真要赴约?

那艘红牙画舫...上月刚沉过盐商的尸首。""沉的是两淮转运使,

他鞋底还沾着漠北红砂。"她将罗盘浸入海水,指针突然逆旋着指向明月,"潮汛提前三刻,

该换铁锚了。"画舫珠帘后忽传琵琶裂帛之音,赵秉忠的尸首随音律晃荡在桅杆上。

萧景珩玄色劲装掠过船舷,剑锋削断勒尸的渔网:"好个潮神祭品,

娘子觉得这出戏值几船私盐?"舱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楚清宁用银簪挑开暗格。

盐引存根上赫然盖着徐氏印鉴,

夹层却飘落半张泛黄的《璇玑图》——正是母亲生前常绣的纹样。

"表妹对亡母遗物倒是冷淡。"萧景珩忽然擒住她手腕,拇指按在跳动的脉门,"不如说说,

琅琊王氏的璇玑密码,如何破译东海布防图?"舷窗猛地灌进咸腥海风,

楚清宁反手将罗盘嵌入舱壁缺口。机括转动声中,整面舱板翻转成沙盘,

潮汐模型间插满带着徐家标记的小旗:"何须破译?

姨母早将战船泊位绣进给敌国的锦帕里了。"子时潮头攀至最高时,画舫突然传来丝竹急转。

楚清宁假作醉倒伏案,袖中银针已淬好蟾酥。舞姬水袖拂过眼前刹那,十七柄软剑破空袭来,

却齐齐钉入她早备好的磁石屏风。"留活口!"萧景珩斩断桅索跃上舱顶,

却见刺客喉头皆涌出黑血。楚清宁掰开尸首下颌冷笑:"好狠的断肠草,

见光即化..."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数道水柱。"趴下!"萧景珩扑倒她的瞬间,

铁蒺藜擦着发髻钉入舱板。楚清宁在震荡中摸到刺客怀中的火折子,

磷粉标记竟与染坊纵火案一模一样。暗舱积水中,楚清宁扯开浸透的襦裙。

萧景珩用匕首割破掌心为她取暖,血珠坠入罗盘凹槽时,

指针突然疯转着指向北斗:"原来要萧氏皇族的血才能启阵...""未必。

"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入,罗盘霎时迸发金光。璇玑图在虚空投射星象,

萧景珩望着她映满星辰的瞳孔:"王氏女的血脉竟能触动周天子罗盘,表妹藏得够深。

"舱外忽传来凿船声,楚清宁将罗盘掷向气窗:"东南巽位,三十丈!

"萧景珩揽她入怀破窗而出时,

海底突然升起青铜巨弩——正是三年前击沉镇北水师的狼牙箭!晨曦刺破浓雾时,

楚清宁在礁石间吐出咸涩海水。萧景珩肩头贯穿的弩箭泛着幽蓝,

却仍死死攥着半块青铜虎符:"水师有叛徒...这箭纹是东宫暗卫的...""省点力气。

"她撕开襦裙为他包扎,

忽觉他颈后浮现龙鳞状红斑——与母亲医书上记载的"鲛人咒"一模一样。

潮水退去露出沉船残骸,锈蚀的舱门上,徐氏族徽与东宫印鉴并排烙在铁木中。

玄七驾着小舟劈浪而来,舱内躺着昏迷的漕帮帮主。

楚清宁拔出他心口的金针:"劳烦转告徐夫人,

她埋在漕帮的十二颗钉子..."她忽然将针尖转向自己太阳穴,"还剩十一根没拔呢。

"赈灾棚的茅草檐滴着连绵秋雨,楚清宁握紧豁口的陶碗,

药汤热气模糊了眼前蜿蜒的难民队伍。三个月前决堤的鄱阳湖卷走了万亩良田,

如今官道旁榆树皮都被剥得精光。"姑娘行行好..."枯瘦的老妇突然攥住她裙角,

怀中婴孩哭声像断了弦的筝。

楚清宁蹲身号脉时瞥见妇人腕间刺青——竟是琅琊死士的朱雀标记!银针刚要探入风池穴,

难民群突然骚动起来。"瘟神来了!"有人尖叫着推倒粥棚,楚清宁护住药罐急退,

后背却撞进熟悉的沉香怀抱。萧景珩玄色大氅裹着血腥气,

剑柄压住暴民咽喉:"诸位吃的霉米,可是徐侍郎亲自调的漕粮?"破庙神龛下,

楚清宁用银刀剜去腐肉。萧景珩肩头箭伤溃烂处泛着诡异的青金色,

她突然将药杵砸向供桌:"狼毒箭上淬了鲛人泪,你早知道活不过三年!

""够表妹解燃眉之急。"他笑着咳出血沫,指尖划过她铺开的水车图纸,

"用我的丧仪银修堤坝,这买卖不亏。"窗外忽有流火划过,

两人同时扑灭火星——竟是裹着硫磺的灾民户帖!

玄七踹开庙门时拎着个浑身湿透的工匠:"主子,他们在渠底埋了火油!

"楚清宁抚过工匠龟裂的手掌,突然轻笑:"王师傅,令郎在徐家做马夫可还舒心?

"卯时的日头晒化晨霜,楚清宁立在十丈高的龙骨水车上。齿轮咬合声惊起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