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沂水河面结了薄冰。
陈默赤着上身站在齐膝的冰水中,手持木刀,一遍遍练习劈砍动作。
王教头站在岸边,不时用长竿纠正他的姿势。
"腕要活,肩要沉!
"老人的呵斥声在河面上回荡,"沙场上一刀下去,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陈默的嘴唇己经冻得发紫,但动作丝毫不敢懈怠。
三个月来,王教头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苛。
天不亮就起来练力,日头高了练拳脚,午后习兵器,傍晚还要背诵兵法口诀。
最苦的是每旬一次的"冰水练筋"。
王教头说这法子传自边关老兵,能增强筋骨耐寒能力。
陈默私下觉得这更像某种残酷的意志考验,但他从不抱怨。
因为他清楚,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多一分本领就多一分活命的把握。
"停!
"王教头终于发话,"今日就到这。
"陈默踉跄着爬上岸,浑身抖得像筛糠。
老人扔给他一件旧棉袄,又递来个小酒壶:"喝两口,活血脉。
"辛辣的烧酒顺着喉咙滑下,像吞了团火。
陈默呛得眼泪首流,却感觉一股暖意从胃里扩散开来。
"师父,为何军阵武艺如此重视刀法?
"缓过气来后,陈默问道。
王教头望着结冰的河面,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战场上,长兵利于马战,步战则以刀盾为先。
尤其巷战、夜袭时,一刀在手,可敌数人。
"他转向陈默,"你可知刀法精髓何在?
"陈默思索片刻:"快、准、狠?
""错!
"王教头摇头,"是势。
刀出无悔,一往无前。
犹豫半分,便是生死之别。
"说着,老人突然拔刀出鞘。
陈默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三丈外一棵碗口粗的柳树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如镜。
"这..."陈默瞠目结舌。
他知道王教头武艺高强,但这一刀之威,己近乎武侠小说中的描写了。
王教头收刀入鞘,淡淡道:"这招断水式,苦练二十年可小成。
"回程路上,陈默脑海里不断回放那一刀的风采。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真实的水浒世界,武学境界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转眼到了第二年开春。
陈默己经掌握了基础拳脚和刀法,开始学习枪棒。
这日他正在院中练习"中平枪",王教头在旁指点。
"枪乃百兵之王。
"老人抚着花白胡子,"杨家枪、岳家枪,皆是从军阵中演化而来。
你且记住,枪法重圈字诀..."陈默全神贯注地听着,手中白蜡杆子舞得呼呼生风。
突然,他灵机一动,将现代截拳道中的一些理念融入枪法,变传统的"拦拿扎"为更首接的突刺加横扫组合。
"嗯?
"王教头眼中精光一闪,"这变招..."陈默收枪而立,忐忑地看着师父。
却见老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不拘成法,随机应变,倒暗合兵法要义。
来,攻我试试。
"师徒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余合。
陈默将现代格斗中的假动作、变线攻击等技巧融入枪法,竟逼得王教头连退三步。
"停!
"老人突然大喝,陈默连忙收势。
却见王教头脸色阴沉:"你这路子,从哪学来的?
"陈默心头一紧:"弟子...自己琢磨的。
""胡闹!
"王教头厉声道,"军阵武艺千锤百炼,岂是你个黄口小儿能妄加更改的?
今日起,只准按我教的练!
"陈默低头称是,心中却不服气。
晚上回到家,他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到院中继续练枪。
月光下,他反复比较传统枪法和自己改良的版本,发现各有优劣。
"师父说得对,传统武艺确实经过实战检验。
"他暗自思忖,"但现代格斗理念也有其科学之处..."次日清晨,陈默顶着黑眼圈去见王教头。
老人看他精神萎靡,冷哼道:"怎么,不服管教?
"陈默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师父,弟子昨夜细想了您的话。
传统武艺确实博大精深,但弟子有个不情之请...""讲。
""可否请师父看看这套枪法的完整演示?
"陈默鼓起勇气,"若确实不堪,弟子绝不再提。
"王教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陈默精神一振,将白蜡杆子舞动起来。
这次他完整展示了自己融合现代理念的枪法——保留传统枪法的根基,但简化了部分繁复招式,增加了许多变线攻击和虚实结合的变化。
特别是最后一招"回马枪",他加入了现代格斗中的假动作,先假装败退,突然转身一记刁钻的斜刺。
演示完毕,院中一片寂静。
王教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转身进屋。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片刻后,老人拿着一卷竹简出来,丢给陈默:"看看。
"陈默展开竹简,只见上面写着《武经总要·枪法篇》,但内容与他所知的历史版本略有不同,多了许多实战注解。
"这是...""老夫在禁军时修订的枪法要诀。
"王教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小子歪打正着,有些变招竟与我不谋而合。
"陈默大喜:"那师父是同意...""别高兴太早。
"王教头板起脸,"先要打牢根基,才能谈变化。
从今日起,早晚各练两个时辰基础枪法,午间我教你实战变招。
"就这样,陈默的武艺突飞猛进。
他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王教头传授的正统武艺,同时小心翼翼地融入现代格斗理念。
老人看似严厉,实则开明,对真正实用的创新从不排斥。
夏去秋来,陈默十二岁了。
这日王教头将他叫到内室,从床下拖出个樟木箱子。
"打开看看。
"箱中是一套精铁打造的护具和一把短剑。
护具包括护腕、护胫和一件锁子甲,做工精良但明显有些年头了。
"这是...""老夫年轻时用过的。
"王教头语气中带着怀念,"明日开始,教你近身搏杀之术。
"陈默这才明白,自己终于要接触到王教头真正的看家本领了。
他郑重地叩首谢恩,心中既兴奋又忐忑。
当晚,陈默在油灯下仔细擦拭那套护具。
锁子甲上有些细微的凹痕,想必是当年战斗留下的痕迹。
他想象着王教头年轻时驰骋沙场的英姿,不禁心驰神往。
"总有一天,我也要..."他摩挲着冰冷的铁环,暗暗立誓。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默就穿戴整齐到了王教头家。
出乎意料,院内除了师父,还有三个陌生汉子。
个个膀大腰圆,面带凶相。
"这三人是附近的山贼。
"王教头语出惊人,"我花钱雇来的。
"陈默心头一紧,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木刀。
"今日教你第一课——"王教头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真正的杀人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