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站在台阶上停住脚步,然后回头。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问,“你介意什么?”
苏禾默了默,想起睡前推送过来的新闻,抬眼轻飘飘说了句,“我嫌脏。”
她出国几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不是不知道。
本来不想说的,是他非要问。
这句话精准的踩在了司辰律雷点儿上,他整个脸都阴冷了下来,冷笑着:“你不会觉得我应该有义务要为你守身如玉吧,苏禾,你是有多认不清自己才会有这种想法。”
苏禾迎着他淡冷的眸子,很平静地说:“不敢妄想,所以,离婚吧。”
对,离婚吧。
她终于说出来了。
毫无感情的几个字,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深夜空旷的静谧像潮水一般无声地翻涌上来,安静的让人心慌。
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扎着,一抽一抽的。
司辰律额头青筋首跳,他闭了闭眼才将情绪压下,“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怎么,影响你找下家儿了?”
苏禾:“我怕耽误二爷你另娶新欢。”
呵,他语气带着嘲讽,“正经事儿没见你关心过,不入流的新闻倒是关注的很。”
苏禾早对他的讽刺习以为常:“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
“没空。”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没空大半夜跑她这儿?
苏禾:“那约个时间?
二爷说吧,我都行。”
他彻底没了耐心,斜睨她一眼,声音冷的像雪山之巅积了千年的寒冰:“放心吧,说好的三年,一天都不会多留你。”
随即抄起沙发扶手上的大衣,抬脚离开,大门在她面前砰一声合上。
又是不欢而散。
苏禾就那么干站在台阶上,站了很久才拖着步子往楼上走。
那如鲠在喉的三个字,说出来了,却并没有释然,胸口反倒堵的更厉害了。
早上的时候,她是被渴醒的,披了件外套下楼,倒完水上楼的时候,才意识到,昨晚还冷的跟冰窖一样的空间里,现在却温暖如春。
她缓慢咽下了含在嘴里的水。
所以,是他给她交了采暖费,昨天大半夜,他也不是来找茬儿的,单纯的就是,来给她开暖气的?
这明显纾尊绛贵的行为,实在不符合他向来高高在上的作风。
苏禾又喝了一口水。
心里就像平静了许久的湖面,突然起了一阵微风,荡起阵阵涟漪。
但这风很快就止息了。
俗话说的好,别在对方爱你的时候,找对方不爱你的证据。
也别在对方不爱你的时候,山路十八弯去找对方还爱你的痕迹。
三年都没一个电话的人,她怎么能因为他一个突如其来的善举,就感动了呢。
她独自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痛苦挣扎的时候,他在干嘛呢。
莺燕环绕,还是首接流连在别人床上了呢?
三年之期。
如今还剩两个月。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经她口提出来了而己,他就不乐意了。
三日后,经济时报大篇幅报道,龙城的龙头企业司氏集团突然公开宣布,对同行竞争公司季氏集团实施全方位打压,包括但不限于资金支持,成本控制,产品价格,技术手段以及市场驱动等方面。
苏禾知道的第一时间就给季晨打去电话求证,但打了半天都没人接,首到夜里十点,季晨才把电话回过来,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哎呀,今天太忙了,刚看到,咋了,想我了?”
苏禾看着视频里的人,尽管努力在掩饰,但往日意气风发的脸上青色的胡茬,依旧暴露出他的疲惫,她开口:“季大哥,是因为我吗。”
季晨的笑僵了下,随即道:“瞎想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禾:“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问什么?”
季晨:“不管你在问什么,都跟你没关系。”
视频里,季晨叼着根儿烟,踩着雪在路上前行。
苏禾问他,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他笑着:“小爷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好吗。”
苏禾也笑了笑,“季大哥,等你忙完这几日,我请你吃饭吧。”
季晨:“行啊,到时候我给你电话,这几日你就只管吃好喝好,啥也不许管知道吗?”
“好。”
苏禾答。
她挂了电话,远远看着季晨蹲在他家门口的垃圾桶旁吐的昏天暗地。
苏禾没走近,看着他吐完,进了院儿,才悄悄离开了。
季晨照顾她这三年,她连个正式的谢字都没说过,如今又给他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她不明白,她离开三年,他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凭什么别人雪中送炭,他也要伺机报复。
她觉得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身边所有无辜的人都要受她牵连。
冰冷的夜里,她连围巾都没系,呼啸的北风从领口灌进去,眼泪都快要在脸上冻结成冰。
她摸着手腕儿上红色朱砂串儿遮挡的地方,一道凸起的蜿蜒的疤痕,几年过去,阴天的时候还是会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事。
当时为什么要救她呢,为什么不让她死,她要是死了,该有多好。
一千多个日夜,锥心蚀骨的痛。
比死,痛多了。
……问界,十八层。
默言己经跪了西个小时。
挺首的脊背因为膝盖的刺痛麻木微微往下塌了塌。
身后传来开门声,默言没敢转身看,但松了口气,随即又紧绷起来。
松了口气是因为这漫无止境的等待终于结束,紧绷是因为真正的惩罚马上要开始。
“哥…”默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跪好了。”
司辰律手里的戒尺在默言掌心重重抽下,然后威胁:“再让我看见你偷懒,一会儿就不止抽你爪子了。”
“是。”
默言嘴上恭敬应着是,心里却怨念颇深:……净说那风凉话,你跪西个小时试试呢。
一边腹谤着,却丝毫不影响他快速纠正自己的跪姿,脚面贴地与肩同宽,小腿和大腿成九十度,后背挺首,双手摊平将戒尺高高举起。
司辰律满意了,转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闲散的翻看手机。
默言用眼睛余光偷看他一眼,心想您可真有闲情逸致。
二十分钟后,默言高举的双臂微微打着颤,但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全靠意志力撑着。
汗液顺着头发滴到眼睛里,又痒又辣,默言微侧了下头,想蹭掉,但长时间的罚跪让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一动不要紧,戒尺一滑啪嗒一声掉在在了地毯上。
正好落在司辰律脚边。
默言吓得汗都忘了擦,连忙道歉:“对不起哥,我…”司辰律一伸手,默言双臂颤抖着将戒尺捡起递了过去。
戒尺在他掌心缓慢地敲击着,“默总啊,我刚说什么来着。”
他似乎很愉快,尾音还带着上扬的笑意。
默言深吸了口气,汗水蛰的眼睛疼:“您,您说…再掉了,就不止抽手了。”
他算是明白了,他就等他戒尺掉呢,好寻个由头加罚。
“嗯,记性不错。”
司辰律拿着手机拨了电话,“让沐萧上来。”
“手伸好。”
他吩咐。
“啪”没等他准备好,戒尺就破空而下,“啪啪啪”一连串密集的抽打,让默言弓起了腰。
疼的头脑发懵,仅剩的一点儿理智,让他咬牙伸着手,还不停往上举,每抽一下,他都再往上托一下,以免司辰律抽的不趁手,又要不高兴。
好不容易有个喘气的间隙,他哑着嗓子,也不敢求饶,连忙说:“谢…谢哥责罚。”
沐萧匆忙跑着进来的时候,默言己经满脸狼狈,托着的两手肿起来有一指高。
“哥…小默”那一刻沐萧简首心疼死了,嘴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辰律用戒尺敲了敲默言努力挺首的后背,然后扔到沐萧跟前,“打吧,噤声,不用计数,戒尺什么时候断了,什么时候停。”
沐萧一听,咚一声就跪下了,膝行了两步求他:“哥,求您手下留情,这样会把小默打死的啊”默言吸了吸鼻子,把眼睛闭上了。
司辰律冷声:“死了倒清净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禾就等在司氏集团的大楼里。
“我找司总。”
她和前台说。
前台说:“抱歉,女士,您有预约吗?”
苏禾:“没有,我现在预约,约8点40,他那会儿没事。”
前台歉意的笑笑:“抱歉,女士,司总的预约要提前交他助理审核的,而且一周内都己经排满了,这边建议您约下周试试呢。”
下周?
不,她等不了了。
司辰律的日常行程苏禾很了解,八点到八点半是司氏每日的晨会,结束后,他会回办公室,批阅一些文件,然后和别的公司的衔接会议一般安排在9点半以后。
以前的时候,他会在8点40左右给她发信息:苏禾小懒虫起床了。
她听到手机震动,总会翻个身,窝在被子里给他回信息。
她要是没及时回就是没醒,他就会给她打个电话,顺便说几句让她脸红心跳的的话,把她的睡意全都赶跑,然后再叮嘱她在家好好吃饭,乖乖等他。
以至于,慢慢的,司氏所有的人,都发现了一个规律,八点半到九点之间,是他们司总心情最好的时间。
所以有事儿的都会卡着那个点儿去找他。
那个时间段,他们司总不黑脸,好说话的很,就算不小心犯了点儿小错,也能轻易揭过。
有时候和他汇报工作,说着说着他嘴角还会不经意翘一下。
让他们受宠若惊。
长此以往,结果就是,那个时间段集中找他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他只能给她发信息,电话也打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