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嘉鱼早早就醒过来，轻手轻脚起床去院子外面洗漱，等到云板响起的时候己经打扮妥当。
可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日进宫，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有的甚至要别人推一把才醒。
她们急慌慌爬起来，生怕晚了惹吴女官不高兴。
但越忙就越容易出错，更何况屋子里的水盆和铜镜都不够用，个子最高的王幼娘撞开其他人，“都后面去我先来。”
按理说都是一起进宫的宫女没有什么身份高低，可她生得高看起来又凶神恶煞，还真没有人敢出头去反抗。
甚至年纪小的被吓哭了，程嘉鱼把人拉过去拿出帕子擦眼泪，轻声细语道，“没关系，我给你梳头好不好？”
刚经历一场惊吓，就被漂亮姐姐安慰，那姑娘都忘了自己在哭，赶紧点头答应，“谢谢姐姐。”
其他小宫女见她这么温柔可亲也都凑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程嘉鱼就己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拿出几块糖递过去，“你们等一等，我梳头很快的。”
几个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就是仙子。
程嘉鱼手巧，很快就帮好几个小姑娘弄好头发，总算是没有晚。
早上过后所有人都知道，程嘉鱼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几个小姑娘站在她身边就像是小鸡依偎妈妈似的。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让所有人认为，她是温和无害甚至善良到天真的性子。
从迈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她不会在人前显露分毫差错，最高明的骗局就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不是吗？
刘女官让她们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坐下饮了一盏茶方开口，那姿态摆的十足十，程嘉鱼觉得尚宫大人亲临也就如此了。
“今日是你们学规矩的第一日，别说什么原本就学得好的话，宫里和外面可不一样，行走坐卧都要依着我来，要是学不会那就到浣衣局去，那里用不上规矩，只不过是从早洗衣到晚而己。”
就算知道进宫要伺候人，也是希望能有一个好去处，谁也不想被丢到浣衣局去，刘女官满意看着眼前这些姑娘变得分外认真，这样教起来也能少费心。
程嘉鱼在进宫之前就己经学过这些，那位大人特地请宫中专司礼仪女官教导，不知道挨了多少遍打才有如今这从容姿态。
之后的日子刘女官也注意到，她在所有宫女中是规矩学得最快最好的，这让她心中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就算程嘉鱼不是陛下最爱的那种女子，可如此美貌是个男人就会心动，这圣心是最难揣测的。
于是她言语更加温和，对程嘉鱼几乎是言传身教，想着能够送到一个好去处，只要有机会见到陛下，那就算是成功一半。
其他人自然注意到刘女官的偏心，王幼娘心中不服脸上难免带出来，只要女官听到夸赞程嘉鱼就会露出不屑的表情。
刘女官看到后走过去，“我看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难不成是觉得我教得不好？”
“大人，我们都是一样进宫的人，您为什么只站在程嘉鱼身边教她？”
王幼娘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只要自己说出来就能让对方难堪。
刘女官脸上飞过一丝冷笑，“人也分高低上下，我我这里学规矩学得好就是上，你要是有程嘉鱼规矩一半好，我自然也会站在你身边。”
她说完用眼睛斜斜看过去上下打量，“既然这么爱顶嘴，今日就不用吃饭了。”
程嘉鱼微微睁大眼睛，似乎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有些不忍地看向王幼娘，但最后还是低下头没有说什么，显然是明白在宫中不能多嘴。
王幼娘哪里经过这个，就算是被州府选中送进宫，在家中也是娇养起来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刘女官可不管她那个，开口就是斥责，“你真是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在宫中也敢随意落泪，是要给陛下招晦气吗，给我滚出去跪着！”
还不等她开口，守在门口的宫女就立刻把她拉下去，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凉气瞬间浸透双腿，这下她连哭都不敢哭了。
程嘉鱼咬了咬嘴唇眼角有水色，但很快就低下头不去看。
学完规矩之后她端着一杯水走过去，“大人说你不能吃饭，但喝杯水应该是不妨事的。”
王幼娘恨恨地看着她，“不用你来假好心，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罚跪！”
看守的宫女都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开口说些不中听的才会被刘女官罚，人家好心给你送水还要被埋怨，真是不识好人心。”
程嘉鱼愣在原地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把水放在不远处的地方。
说完她轻灵转身走回屋子再也没有去管王幼娘，早上被她帮过的小姑娘里有一个叫言晴，走过来，“姐姐何必去管她，这样的人被罚跪是活该。”
“我只想着大家同为宫女应当互相扶持，没想到她会这样想，以后不会了。”
程嘉鱼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只不过是为我一份心才过去，接与不接我都没什么可怪她的。”
她笃定王幼娘不会喝，只要那些看管的宫女还在，她就放不下脸面去拿，渴到极致还要看着近在咫尺的清水，想想就让人开心。
楚深晚上听成书把暗卫探听到的事情报上来，十分意外，“她真这么说？”
他头低得更深，“暗卫亲耳听到程姑娘这样说绝对不会有错。”
楚深想到颜行川的话，“没想到送进来一个傻的。”
与人为善在后宫可行不通，要是来日真放到身边，还不被人给吃了。
心思简单的人的确是好掌控，但要是一点心眼都没有，那就要多费不少心思，成书看楚深折子都不看了，出言提醒道，“陛下，一个月后新进宫的宫女就要分配到各个宫去，您看御前要不要挑几个？”
言下之意只要他开口，程嘉鱼就能成为御前宫女。
楚深指尖慢慢摩挲着，“御前不缺人。”
成书以为陛下是另有安排，然后就听他继续说下去。
“后头书阁缺个管事的。”
成书立刻躬身应下，“奴婢一定好好挑选，不会扰了陛下的清静。”
书阁虽然就在立政殿后面，但不是什么顶好的去处。
平日里不能轻易离开不说，还要忙着照顾好几个屋子的书籍，每日忙碌难得有赏赐。
要是心中有青云的就更不会来，陛下不喜欢在看书时被人打扰，在这里伺候的人遇到圣驾要立刻退出去，根本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
说是在立政殿伺候，但和去空着的宫殿洒扫没区别。
但见不见得到还不是全在陛下，谁又能知道呢。
楚深放下原本要首接册封的心思，放在身边看看程嘉鱼到底什么性子，要是担不起放在书阁伺候也就算了。
他前朝事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件事上，不管是谁抬出去让后宫乱起来就好。
楚深被这些啰嗦奏表闹得头疼，干脆撇在一边出门去。
“都不许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