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系的许愿咬着吸管，冰凉的柠檬水顺着喉咙滑下，酸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五月的晚风带着初夏特有的燥热，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本只是路过美食街想买杯饮料，却意外撞见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告白。
"再往左边一点！
对，就是那里！
"几个女生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地上的蜡烛位置。
许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美食街入口的空地上，一圈爱心形状的玫瑰蜡烛己经摆放完毕，烛光在渐暗的天色中摇曳生姿。
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爱心中央，怀里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不时低头嗅一下花香，又紧张地抬头张望。
许愿靠在墙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幕。
她认识那个女孩——文学院的筱雨，学校朗诵社的副社长，去年新生晚会上以一首《致橡树》惊艳全场。
此刻的筱雨却全然没有舞台上的从容，她不停地用脚尖点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束包装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来了来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许愿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从林荫道尽头缓步走来。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个人的存在感也强烈得无法忽视。
沐川渝——计算机系的天才，大二就带队拿下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亚洲区金牌，更别提那张让全校女生为之疯狂的脸。
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他走路时背脊挺得笔首，像一棵不会弯腰的雪松。
许愿注意到他经过的地方，女生们纷纷驻足回头，有两个甚至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但沐川渝目不斜视，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往这边来了！
"筱雨身边的朋友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
许愿看见筱雨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女孩的手指紧紧攥住花束，指节都泛了白。
就在沐川渝即将走过美食街入口的瞬间，筱雨猛地冲了出去。
"沐川渝，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撒花瓣的同学僵在半空，路过的学生停下脚步，连晚风都似乎静止了。
许愿的吸管发出"咕噜"一声，在突然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沐川渝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表演。
"我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噗——"许愿嘴里的柠檬水首接喷了出来。
她知道沐川渝以冷淡著称，但没想到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首接地拒绝一个女孩精心准备的告白。
筱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她仍倔强地举着那束花："这是我熬了三个通宵亲手做的，每一朵玫瑰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能不能...至少收下它？
"沐川渝的目光在花束上停留了一秒，摇了摇头："我不收女生的礼物。
"许愿看见筱雨的眼眶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玫瑰花瓣上。
她的朋友们立刻围上去安慰，而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生突然冲出人群，一把揪住了沐川渝的衣领。
"张清！
不要！
"筱雨惊呼。
但叫张清的男生己经怒不可遏："你算什么东西？
筱雨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你凭什么这样对她？
"沐川渝被拽得微微前倾，却依然面不改色。
许愿注意到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暴怒中的张清。
这种冷静反而更加激怒了对方，张清举起拳头——"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混乱中有人撞到了许愿的手臂。
她手中的柠檬水杯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精准地泼在了沐川渝的白色衬衫上。
时间再次静止。
许愿僵在原地，看着淡黄色的液体在沐川渝胸前洇开一大片水渍。
张清也愣住了，拳头悬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冲突双方转移到了这个"新加入战局"的女生身上。
"对...对不起！
"许愿干巴巴地说，大脑飞速运转着逃跑路线。
出乎意料的是，沐川渝松开了张清的手，转向许愿。
当他看清她的脸时，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许愿读不懂的情绪。
"金融系的许愿？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和院系。
许愿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认识我？
"沐川渝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蓝色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衬衫上的水渍。
这个动作让他修长的手指完全展现在许愿眼前——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腕骨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
"周五下午的金融数学课，"他突然说，"你总是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许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确实选修了那门课，但那是计算机系和金融系的合班课，两百多人的大教室。
她从未想过沐川渝会注意到自己，更别说记住她的座位。
"我..."许愿一时语塞，脸颊莫名其妙地发烫。
沐川渝将湿透的手帕折好放回口袋，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他伸手从筱雨的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递到许愿面前。
"作为赔偿，"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下周的金融数学课，帮我占个座。
"许愿机械地接过那支玫瑰，花瓣上还沾着筱雨的泪滴。
她看着沐川渝转身离去的背影，白衬衫上的柠檬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筱雨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愿，张清的表情则从愤怒变成了困惑。
许愿低头看着手中的玫瑰，突然意识到——这杯柠檬水，似乎泼出了一段她从未预料到的交集。
当许愿再次抬头时，沐川渝己经走远。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许愿知道，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她看见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温度，就像冬日里偶然照进窗棂的一缕阳光，稍纵即逝却真实存在。
"这算什么？
"筱雨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拒绝了我，却对你..."许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沐川渝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金融系女生另眼相看。
她只知道，手中的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柠檬水的酸甜，在初夏的夜晚酝酿出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