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混合着窗外暴雨带来的潮湿土腥气,几乎让茉莉窒息。
她蜷缩在冰冷的浴室地砖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腹部撕裂般的剧痛。
窗外,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如同她此刻狂乱而无处可逃的心跳。
三个月前,她怀着对未来的憧憬辞职养胎,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湿冷的春夜,她五个月隆起的腹部会再次成为丈夫暴怒的靶心。
门铃响起时,茉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熟悉的、冰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勉强挤出笑容去开门,却在看到何文卓脸上那山雨欲来的阴沉时,笑容瞬间冻结,胃里一阵翻搅——她知道,又来了。
何文卓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将公文包狠狠掼在沙发上,领带歪斜,双眼赤红,戾气几乎凝成实质。
“今天下午,你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茉莉心上。
茉莉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双手本能地护住肚子,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文…文卓,我只是…只是去买点东西……”她想起了下午超市里偶遇前男友那短暂的寒暄,恐惧让她几乎失语。
“买东西?”
何文卓的声音陡然拔高,炸雷般在客厅里响起,“说得倒轻巧!
你这个***!”
他猛地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砸向地面!
“砰——!”
刺耳的碎裂声炸开,晶莹的碎片如同死亡的冰花西处飞溅。
茉莉尖叫一声,仓皇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餐桌角,痛得她眼前发黑。
何文卓步步紧逼,那张曾经熟悉的脸此刻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狰狞可怖。
他喷着酒气的唾沫几乎溅到茉莉脸上:“我他妈在外面累得像条狗!
你倒好,在家舒舒服服,还他妈有心思去会老情人!
说!
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那“野种”二字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茉莉的心脏。
“不…不是的!
文卓,求求你…别这样说…”巨大的恐惧和委屈让茉莉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紧紧护着肚子,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这是…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求求你…冷静点…别吓到宝宝…”她的哀求卑微到了尘埃里,只希望能唤醒丈夫一丝残存的理智。
然而,何文卓早己被疯狂的嫉妒和暴戾吞噬。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茉莉的长发,巨大的力量扯得她头皮撕裂般剧痛。
“啊——!!”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徒劳地想护住头发,却被他粗暴地拖拽着,从客厅中央踉跄地拖向狭小的浴室。
冰冷的瓷砖地面摩擦着她的皮肤,恐惧让她浑身瘫软。
“放开我!
文卓…求求你了…放开我!
别伤了孩子…求求你…”她的哭喊充满了濒死的绝望,每一个字都在求饶。
狭小的浴室如同冰冷的囚笼。
何文卓没有丝毫犹豫,抬起穿着坚硬皮鞋的脚,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精准地踹向茉莉护在腹部的双手,巨大的冲击力穿透她的手背,首抵脆弱的***!
“呃——!”
一声沉闷痛苦的闷哼从茉莉喉咙里挤出,她像被抽掉骨头的虾米,瞬间蜷缩倒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让你背叛我!
让你偷人!”
何文卓的咒骂肮脏不堪,他完全失去了人性,像在踢打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一脚又一脚,或踢或踹,目标明确地落在茉莉拱起的腰背和极力保护的腹部。
鞋尖的硬皮撞击着骨骼,发出令人胆寒的闷响。
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茉莉撕心裂肺的哭求和惨叫:“不要…啊!
…求你别踢肚子…孩子…我的孩子啊…文卓…我错了…求求你停手…饶了我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被剧痛和窒息感淹没。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可怕的、无法形容的绞痛,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内脏。
她感到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浸透了睡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
意识在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恐惧中渐渐模糊,黑暗的边缘开始吞噬视野。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暴雨在凌晨三点骤然停歇,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何文卓的咒骂声也终于低了下去,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他最后狠狠啐了一口,像丢弃一件垃圾,摔上浴室的门,脚步声消失在客房的方向。
死寂中,只有茉莉痛苦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像一具被玩坏的人偶,不知积蓄了多久的力气,才用颤抖不止的手臂,一点点撑起破碎的身体,挪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额角一道被马桶盖边缘磕破的伤口狰狞地翻着皮肉,鲜血混着泪水蜿蜒而下。
小腹的绞痛并未停歇,反而更加清晰剧烈,每一次抽动都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噩梦。
她颤抖着手,摸向睡裤,那黏腻冰冷的湿意让她浑身冰冷。
恐惧到了极致,心头竟涌起一种近乎麻木的、死水般的平静。
或许,这就是解脱吧。
身体和心灵再也承受不住的解脱。
意识模糊前最后一刻,她看见天花板上漂浮起金色的光斑,像细碎的星子落进瞳孔。
再次睁开眼时,茉莉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之中。
没有墙壁,没有地板,没有天空的界限,只有一种均匀、柔和却令人心悸的白光,充盈着视野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绝对的寂静包裹着她,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静得可怕。
没有风,没有气味,只有这片令人窒息的、空茫的白色。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
身体完好无损,曾经遍布的伤痕消失无踪,就连那让她心碎的五个月隆起的小腹,也恢复了平坦。
孩子……她的孩子呢?
“有人吗?”
茉莉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响起,带着明显的颤抖,显得异常微弱又突兀。
她的心被巨大的恐慌攫住,在这片未知的纯白里,她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她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对着这片虚无呼喊,“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
没有回应。
只有她的声音被这片白色吞噬,没有回音,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恐惧即将淹没她的瞬间,一个平静、无波无澜的声音,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又像是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打破了死寂:“选择你的路径。”
随着声音落下,在她面前不远处的纯白中,凭空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全息影像界面。
上面清晰地排列着三个发光的选项:遗忘之河:洗去记忆,重入轮回。
守望之桥:成为见习使者,守护人间悲喜。
命运之弦:跨越维度,寻找新的生存法则。
(伴随一行更小的字迹浮现: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蝴蝶效应将席卷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