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跟着程炽拐进公寓楼道时,鼻尖先撞上一股清甜的橙花香。
是玄关处那盆新换的香水橙,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在暖黄的壁灯下泛着润光。
他的目光顺着叶尖往上,就看见客厅墙上歪歪扭扭贴着张便利贴——“欢迎老婆入住”,字迹潦草得像用左手写的,末尾还画了颗歪心。
他的耳尖瞬间烧起来。
“我先去盛银耳羹。”
程炽把钥匙串往玄关柜上一抛,皮夹克蹭过林砚胳膊时带起一阵风,“厨房在左手边,卫生间在——这是什么?”
林砚伸手撕下便利贴,指尖捏得发皱,“协议里没说要贴这种东西。”
程炽转身时正解着皮夹克拉链,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衫。
他歪头看了眼林砚手里的纸团,突然笑出声,虎牙在灯光下闪了一下:“装什么正经?
校长说要维持夫妻真实性,总得有点生活感吧?”
林砚的手指无意识绞着便利贴边缘。
他想起协议里“需共同参与日常起居”那一条,喉结动了动:“但‘老婆’这种称呼……不然叫‘老公’?”
程炽突然凑近,带着皂角香的气息裹住他,“你选哪个?”
林砚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玄关柜上。
把他叫醒。
他轻手轻脚摸黑下床,刚掀开被子就听见敲门声——“咚咚,咚咚咚”。
“老婆,早餐好了。”
程炽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豆浆是现磨的,油条还热乎。”
林砚愣在原地。
他向来习惯六点半起床背半小时单词,七点整出门,此刻手表上的指针才指向六点零五分。
“再睡五分钟?”
程炽的声音低了些,“我把早餐盖在锅里,凉了我再热。”
林砚摸到眼镜戴上,透过门缝看见程炽靠在门框上,运动裤松松垮垮挂在腰上,头发翘得像小刺猬。
他手里端着个青花瓷碗,碗沿飘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我、我习惯早起。”
林砚推了推眼镜,“不用等我。”
“那正好。”
程炽把碗塞进他手里,转身往厨房走,“我陪你背单词,我英语差,正好补补。”
林砚低头看碗里的豆浆,浮着层细腻的泡沫。
他喝了一口,豆香在舌尖散开——是甜的,他向来喝咸豆浆,但程炽煮的这碗,甜得意外顺口。
晚上十点半,林砚趴在书桌上写周桓布置的竞赛题。
台灯下的草稿纸堆成小山,最后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画了又擦,擦了又画,墨迹把纸都蹭破了。
“十点西十了。”
程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炽的声音从银杏道那头传来。
林砚回头,看见男生站在阳光里,校服衣摆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纹衫。
他的眼神很静,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却又带着点烫人的温度。
周桓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看,他连喊你名字都要加个‘砚砚’,多甜啊。”
林砚没理他,加快脚步往程炽那边走。
路过男生身边时,程炽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只偷摸取暖的猫。
放学时,林砚在校门口顿住脚步。
几个染着黄毛的男生靠在梧桐树上,其中一个叼着烟,正往地上吐口水。
他们的目光扫过林砚时,其中一人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冲同伴挤眉弄眼。
程炽的手突然搭在他肩上。
林砚转头,看见男生的虎牙咬着下嘴唇,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冰面——和早晨在银杏道上看他时的温度,截然不同。
“走。”
程炽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我送你回家。”
林砚没说话,跟着他往前走。
路过那几个男生时,他听见其中一人低声说:“周少说……”后面的话被风声卷走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株缠在一起的树。
林砚摸了摸书包里的数学笔记,突然觉得,有些风,或许需要两个人一起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