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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石脉微光(上)

发表时间: 2025-06-19
冰冷的绝望如同矿洞深处渗出的地下水,浸透了石尘的骨髓。

母亲青璃伏在他瘦小的脊背上,轻得如同飘落的枯叶,却又重得压弯了他尚未长成的脊梁。

每一次艰难的迈步,脚下碎石发出的轻微声响,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身后那巨大塌陷区传来的、渐渐低微下去的哀嚎和岩石摩擦的***,如同地狱的回响,死死咬在脚后跟,催逼着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

汗水、血水混着矿尘,在他脸上糊成一片泥泞,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灼痛和浓重的血腥铁锈味。

但他不敢停,一丝一毫的停顿都可能意味着被身后追来的死神攫住,或是被头顶这片不知何时会再次崩塌的厚重岩层彻底埋葬。

他背着母亲,像一只在黑暗迷宫中慌不择路的幼鼠,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的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向矿洞更幽深、更复杂的废弃支脉。

那里,是奴隶们用无数条命摸索出的、连监工都极少踏足的混乱迷宫,是他们绝望中唯一可能藏匿的缝隙。

空气愈发污浊窒息。

废弃的矿道狭窄、崎岖,头顶的岩层似乎压得更低,嶙峋的怪石如同黑暗中蛰伏巨兽的獠牙,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劣质的萤火晶早己消失殆尽,只有石尘凭借血脉初醒后那尚未完全退去的、一丝对黑暗的奇异适应力,勉强辨认着脚下模糊的轮廓。

光线微弱到近乎虚无,世界只剩下浓稠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暗,以及背上母亲那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冰冷的呼吸。

“娘…娘你撑住…”石尘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一遍遍徒劳地呼唤。

背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微弱地拂过他颈侧的皮肤,是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冰冷线索。

那份冰冷,比背上伤口的剧痛更让他恐惧。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怕母亲就此长眠不醒,更怕自己——怕自己身体里那刚刚爆发过、此刻却蛰伏着蠢蠢欲动的“东西”。

那撕裂虎口、撑起千斤巨石的非人力量,像一头沉睡在血脉深处的凶兽,陌生而恐怖。

它从何而来?

它会吞噬自己吗?

它会不会…也伤害到背上奄奄一息的娘亲?

这些问题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混乱的思绪,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骤然拨动了他紧绷的神经。

嗡…很轻,很细,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石尘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深处升腾而起。

不是饥渴,不是疲惫,而是一种更原始、更首接的本能——像沙漠旅人嗅到水汽,像飞蛾扑向烛火!

这渴望的源头,赫然指向他胸前——母亲塞进他怀里的那块冰冷的、棱角分明的碎晶石!

它在…呼唤他?

石尘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下意识地伸手,隔着破烂单薄的衣襟,死死抓住了那块紧贴着皮肤的晶石。

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但紧接着,一种奇异的、温热的能量脉动,却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了他几乎干涸的身体!

这股微弱的热流所过之处,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渗入了甘霖。

疲惫到麻木的肌肉似乎恢复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弹性,肺腑间那***辣的撕裂感也奇异地缓和了一瞬。

更让他惊骇的是,体内那股沉寂的、让他恐惧的“力量”,在这股热流的牵引下,竟也缓缓地、温顺地流动起来,仿佛找到了归巢的路径,不再是无头苍蝇般在体内冲撞!

“这…这是…”石尘低头,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仿佛能“看”到怀中晶石的位置,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内敛、却无比诱人的、蒙蒙的灰白色光晕!

这光晕并不照亮西周,却清晰地映照在他感知的“视野”里!

这石头…不是凡物!

母亲拼死也要塞给他的东西…是宝贝!

是能救命的宝贝!

一股混杂着震惊、狂喜和更强烈希望的热流,猛地冲散了部分盘踞在心头的恐惧阴云。

他攥紧了晶石,仿佛抓住了无边黑暗里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脚下的步伐,在沉重的喘息中,竟凭空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

这晶石,或许…或许真能救娘!

他咬着牙,背着母亲,更深地扎进废弃矿道的迷宫中。

这里岔路如蛛网,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地面湿滑冰冷,散落着腐朽的矿车木架和锈蚀的工具残骸,如同巨兽的骸骨。

一些坍塌的矿道被前人用碎石勉强堵住,形成危险的屏障。

石尘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路径,避开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塌陷点。

他胸前的晶石,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灯塔,那微弱的脉动和暖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意志。

不知逃了多久,体力再次逼近极限。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拉扯都带着血腥味。

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尽意志。

就在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时,前方狭窄矿道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些的空间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早己被废弃的、小型矿石堆积点。

几根歪斜的、布满裂痕的原木柱子勉强支撑着顶部,角落里堆着一些蒙着厚厚灰尘的、品相极差的废弃矿石。

空气依旧污浊,但至少没有了那种随时可能崩塌的致命压迫感。

石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母亲放下,让她靠在一堆相对平整的废矿石上。

他立刻扑到青璃身边,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指尖传来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冰冷得让他心胆俱裂。

“娘!

娘你醒醒!”

他带着哭腔,用力摇晃着母亲冰凉的肩膀。

青璃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应。

脸上、身上的血污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暗紫色。

那条被巨石擦过的腿,扭曲的角度触目惊心,断裂的骨茬刺破了皮肉,伤口在污浊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狰狞。

怎么办?

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石尘。

他像只被困在绝境中的幼兽,徒劳地环顾着这冰冷的、死寂的、毫无生机的避难所。

没有水,没有药,什么都没有!

只有黑暗和绝望!

他猛地想起了怀里的晶石!

对!

晶石!

它能给自己带来暖流,能安抚那恐怖的力量,一定…一定也能救娘!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石尘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块紧贴胸口的碎晶石。

入手依旧是冰冷,但那股奇异的温热脉动却清晰地传来。

他毫不犹豫,将晶石紧紧贴在母亲冰冷的手腕上,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过去。

“娘…你吸…吸进去啊…”他语无伦次地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祈求,“它能救你…它真的能…”冰冷的晶石紧贴着青璃毫无血色的皮肤。

石尘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期待着母亲苍白的脸上能泛起一丝红晕,期待着那微弱的呼吸能变得有力一些,期待着那可怕的伤口能停止流血…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秒…两秒…十秒…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璃依旧像一尊冰冷的石雕,毫无生气地靠在矿石堆上。

那晶石安静地躺在她的手腕上,依旧散发着蒙蒙的灰白光晕,但那光晕似乎只属于石尘的“视野”,并未照亮母亲分毫,也未能温暖她一丝一毫的肌肤。

“为…为什么…”石尘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希望如同肥皂泡般破灭,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更深、更彻底的绝望深渊。

那晶石带来的暖意仿佛成了对他最残酷的嘲笑。

难道…这力量只属于自己?

难道娘亲…真的没救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收回贴在母亲手腕上的晶石,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棱角刺得掌心的伤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看着这块在黑暗中散发着奇异诱惑的石头,第一次对它产生了强烈的、近乎憎恶的排斥感!

它能救自己,却救不了娘?

这算什么宝贝?

这分明是魔鬼的馈赠!

就在他心绪剧烈翻腾,几乎要被绝望和怨恨吞噬时——啪嗒…啪嗒…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如同踩在绷紧的鼓面上,从矿道入口的方向,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脚步声很慢,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从容,每一步都踏碎了这废弃空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靴底踩踏在碎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矿道里被放大、扭曲,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死神在黑暗中悠闲地踱步,一步步丈量着猎物的生命终点。

石尘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入口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一点昏黄的光晕摇曳着,如同鬼火般突兀地亮起,并迅速扩大。

光晕中,一个高大、壮硕、如同人立巨熊般的轮廓,缓缓浮现出来。

摇曳的火把光芒跳跃着,清晰地勾勒出来人脸上那道如同活蜈蚣般狰狞扭曲的刀疤,还有那双在昏黄光线下闪烁着残忍、戏谑和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睛!

雷虎!

他像一堵移动的、散发着血腥味的铁墙,彻底堵死了矿道唯一的入口!

火把的光将他庞大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痕的岩壁上,张牙舞爪,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

“啧…啧…”雷虎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他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先在石尘那张布满血污、写满绝望的小脸上剐过,然后慢悠悠地移向他身后靠在矿石堆上、生死不知的青璃,最后,贪婪而炽热地定格在石尘那只紧紧攥着、指缝间隐约透出奇异灰白微光的手上!

“小崽子…命还挺硬?

塌了那么大一片,你跟你那贱种娘居然还没死透?”

雷虎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跑?

老子倒要看看,在这死胡同里,你这小耗子还能往哪钻?”

他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皮靴碾碎脚下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火把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几乎要将蜷缩在角落里的石尘完全笼罩。

“还有…”雷虎脸上的刀疤随着狞笑而扭曲,眼中爆射出***裸的贪婪光芒,死死盯着石尘紧握的拳头,“把你手里那发光的宝贝…给老子乖乖交出来!

或许…老子能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