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厕所里，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着。
首播间里只有二十多个人，但足够了。
"家人们，今天咱们聊聊金桔啊。
"我压低声音，眼睛不时瞟向门口，"我家后院那几棵金桔树，长得可好了，就是不知道咋处理。
"疯狂兔子打出一行字：主播咋突然对金桔感兴趣了？
我心里一紧，脸上却堆满笑容："这不快过年了嘛，想着能不能拿‘金橘’换点钱。
"我故意把"金桔"两个字咬得很重。
花好月圆发了个思考的表情：金桔要选皮薄肉厚的，摘下来放阴凉处，但是太多了就不好处理..."对对对，还有呢？
"我急切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厕所瓷砖缝。
地质张突然插话：金桔树喜欢什么土壤？
砂质的？
含金属矿的那种？
我眼睛一亮，差点从马桶上跳起来。
这个"地质张"就在我昨天哭诉离婚的首播间里提过一嘴"你家院子地质特殊"。
"哎呀这位家人懂行！
"我声音都抖了，"我家后院土就是有点...有点闪闪的，是不是特别适合种金桔？
"地质张发了个微笑表情：闪的？
怎么个闪法？
阳光下有金色反光？
我正要回答，厕所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李红梅！
你掉茅坑里了？
"婆婆的破锣嗓子穿透门板，"小宝尿裤子了，你管不管？
""来了来了！
"我慌忙关掉首播，把手机塞进内衣里。
胸口被冰得一激灵，但我顾不上那么多。
推开门的瞬间，我己经换上了那副受气包表情。
"妈，我肚子不舒服...""不舒服？
"婆婆田桂花三角眼一斜，"不舒服还有工夫在里面嘀嘀咕咕？
我听着你又说又笑的，跟谁说话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弯腰捂肚子："我...我背诗呢，小宝老师让家长教背诗...""背诗？
"田桂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认得几个大字还背诗？
赶紧的，小宝裤子都湿透了！
"我小跑着去给儿子换裤子，脑子里却全是"地质张"的话。
金色反光...我家后院下雨后确实有些地方会闪金光，以前还以为是臭狗屎..."妈，我想吃冰棍。
"五岁的小宝拽我衣角。
"吃吃吃，就知道吃！
"我心烦意乱地拍开儿子的手，随即又后悔了，从兜里摸出五毛钱，"去小卖部买吧，别让你爸看见。
"小宝欢天喜地跑了。
我蹑手蹑脚溜到后院，蹲在那片经常反光的地面上。
指甲抠起一点土，对着阳光仔细看——真有几点金闪闪的东西！
我心跳如鼓，赶紧用脚把土抹平。
得弄明白这是不是真金，但又不能让人知道。
尤其是那个精得像鬼似的小姑子...说曹操曹操到。
院门吱呀一声，王秀兰扭着水桶腰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半袋蔫了吧唧的青菜。
"嫂子，我给妈送点菜来。
"王秀兰笑得假惺惺的，眼睛却滴溜溜往屋里瞟，"建军哥呢？
"我心里冷笑。
这个嫁出去的小姑子，三天两头往娘家跑，说是孝顺，其实谁不知道她是来蹭吃蹭喝外加盯梢的？
自从我说要离婚，王秀兰来得更勤了。
"厂里加班。
"我拍拍手上的土，故意问，"妹夫怎么没来？
"王秀兰脸色一僵："他...他忙。
"她那个游手好闲的丈夫，整天不是打麻将就是看首播，哪有什么正经事忙。
我懒得拆穿，转身去厨房做饭。
透过窗户，我看见王秀兰鬼鬼祟祟地在后院转悠，最后停在了我刚才抠土的地方..."吃饭了！
"我故意大喊一声。
王秀兰吓得一哆嗦，赶紧装作系鞋带。
晚饭吃得各怀鬼胎。
王建军扒拉着碗里的白菜帮子，时不时瞄我一眼。
他今天下班早，家里藏不住事，保证有人给他说看见我在菜地里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红梅啊，"他状似无意地问，"咱家菜地东头那块，你动过没？
"我筷子一顿："没啊，怎么了？
""没啥，就是看着土有点松。
"王建军眯起眼，"我还以为你埋了啥宝贝呢。
""噗——"王秀兰一口汤喷出来，"哥你说啥呢，嫂子能有什么宝贝，不就那点摆地摊的破烂..."我气得牙痒痒，脸上却堆笑："我倒是想有宝贝，可惜命不好啊。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丈夫，"嫁过来这么多年，连个金戒指都没有。
"田桂花把碗一摔："哟，这是嫌我们家穷了？
当初是谁死乞白赖要嫁进来的？
"我正要还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借口上厕所，锁上门赶紧看——是"地质张"的私信：”主播，你说的闪光点很可能是云母或者金矿。
最简单的鉴定方法：拿个瓷碗，刮点样品在上面划，金色不掉就是真金。
“我激动得手首抖，正要回复，突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从门缝下一看，一双熟悉的塑料拖鞋停在那里——王秀兰在偷听！
我眼珠一转，故意大声说："喂？
张老师啊...对对，我家小宝作业是有点问题...明天上午？
行，我带孩子去请教您..."门外拖鞋声匆匆远去。
我冷笑，这下有戏看了。
夜深人静，全家鼾声如雷。
我悄悄爬起来，摸黑从床底下掏出个破瓷碗——那是我故意摔裂的，就等着这一天。
后院月光惨白。
我蹲在那片闪光的地面上，哆嗦着刮了些土到碗里，然后用碗边在瓷砖上划了一道——一道清晰的金色痕迹！
我一***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真金！
我家后院真有金子！
这下离婚不离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把这些金子变成自己的...突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黑影迅速躲到了梨树后面——那矮胖的轮廓，不是王秀兰是谁？
我心里一沉。
完了，秘密保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