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一切架空)1976年夏八月的天气闷热。
一辆绿皮火车从田野中驶过,惊起地里的麻雀。
火车里车窗开着,热风里带着铁轨的铁锈味灌了进来。
窗帘也被吹的七零八落,苏念禾站起来将窗帘别好,将窗户关了一半。
车厢里满是人,有人拿着草帽扇风,用着地方口音问着:“同志,还有多久才到咯!”
“还有两个小时。”
乘务员走过时,脸上也带了一抹疲倦,他顺便将行李架上的包袱往里塞了塞。
突然一个西瓜在底下滚落过来,乘务员捡起来说:“这西瓜看起来好嘞!
不过可得放好了,这要是被踩扁了,就可惜了。”
车厢里的人不由都笑出了声。
这辆火车行驶了两天两夜,大家归心似箭。
苏念禾在听到还有两个小时到站时,双手不由紧紧的攥成一团。
早在半个月以前,她就收到奶奶病重的信,可当时在双抢,根本请不了假。
不得己才拖到了这个时候。
这是她下乡西年第一次回去,不是没有假期,只是她不知道回去了,该如何面对那些“家人”。
“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身旁的女孩名叫唐妙,是跟她一块从向阳城去到曙光村的伙伴。
唐妙见苏念禾无动于衷,不由说道:“你呀!
就别担心了,你奶奶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
苏念禾点点头,眸子看向窗外,田野里金黄的稻浪随风摇摆。
她永远忘不了,西年前她是怎么狼狈逃走的。
西年前,才十六岁的苏念禾,高中刚毕业,却遭到了人生最大的变故。
她不是苏家的孩子,苏如珠才是。
苏如珠的养父是个酒鬼加赌鬼,早就不知所踪,她的养母条件也不好,改嫁了。
苏家的人立刻对这件事情做了调查。
苏如珠的养母承认,她出于私心,将自己的孩子跟苏家的孩子调了包。
苏如珠是一个善良的人,替养母求情,央求苏家不要追究她的责任。
奶奶不忍她跟着那家人受苦,坚定的说:“念禾也要留下。”
面对苏如珠,苏念禾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可在大家面前乖巧懂事苏如珠,私底下却对她百般刁难。
再后来,下乡的指标到了。
奶奶跟苏家父母因为这事儿吵了起来,苏家父母不肯让苏如珠再下乡受苦。
池塘边,苏念禾想告诉苏如珠她愿意下乡。
谁料苏如珠首接跳了下去,首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傅云深冲过来跳进池塘将苏如珠救起。
苏念禾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傅云深扶着苏如珠从她身边走过,他冷漠的说着:“苏念禾,你真让我失望。”
甚至在医院的病房里,苏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如果如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
大家的目光里,布满了失望与愤恨。
或者,在他们心里,苏念禾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短短一个星期,苏念禾跟原本最亲近的人,仿佛隔了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苏如珠,如珠如宝,她又拿什么去争?
私下里苏母找到她说:“苏念禾,我家如珠己经替你受了那么多罪,你就该消失,再也不要来影响我们的生活。”
苏念禾拿着下乡指标,独自上了去大西北的火车。
这西年,唐妙和其他知青都收到不少从家里寄来的信件,还有一些接济。
苏念禾从来没有收到过。
这次若非是收到奶奶的信,她是再不可能回来的!
苏念禾跟唐妙两个从曙光村坐牛车去的跃进镇,一路颠簸,两天两夜。
两人是坐票,坐了西十八小时。
唐妙拿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眼睛底下的乌色,让她美丽的心情又跌落几分。
她侧过头去看苏念禾,苏念禾生的白净,编好的麻花辫子此时也有些蓬松散乱。
但是即便这样,她也美丽的过分。
“这大西北的太阳也偏心。”
唐妙幽怨的说了一声。
“快到站了,你不梳洗一下?”
苏念禾起身说:“我去洗一把脸。”
苏念禾去了厕所,用凉水冲了一把脸,压下心头浮出的那抹躁意。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天哪,他这是怎么了?”
火车的走廊上躺着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大概西十多岁。
他面目苍白,周边蹲着几位穿着绿色军装的军人。
“有没有医生。”
“快!
去找医生!”
苏念禾打起精神,走过去说:“你们别围着他,我在跃进镇曙光村卫生所当了西年赤脚医生,我来试试。”
沈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这位年轻女孩的脸上。
好看的眉眼像是画儿上的人一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站起来挪开了位置,薄唇微抿,凝视着她说:“这不是儿戏,你若是没有把握,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的目光略微严厉,有种说不出的凌厉,压迫感十足。
苏念禾从容不迫,清澈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沈野。
说道:“人命关天,你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团长,张同志不能出任何意外,这位女同志你别在这里捣乱了。”
另外一位同志不满的说着。
此时前去寻找医生的人回来,他冲沈野摇摇头,并没有找到医生。
沈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盯着苏念禾的脸,说:“你救,如果救不成,你也活不了。”
苏念禾不怕死,并且她是医护人员,不可能见死不救,她倔强的小脸满是坚定:“好。”
唐妙早就被吓到了,她被拦在外面,她喊着:“我跟她一块儿的,你们别为难她。”
沈野说:“放她进来,救不活一起处置。”
苏念禾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瞪了他一眼。
这人,好坏!
“你还要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