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穿透牛仔裤，坚硬而粗糙，像一块被遗弃在寒冬里的铁板。
程夜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熟悉的游戏屏幕微光，也没有堆满能量饮料罐的书桌。
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气味——消毒水竭力掩盖着某种更深沉、更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缠绕在肺叶上。
他正靠坐在一条冰冷的金属长椅上，身处一条狭长的走廊。
头顶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光线惨白又闪烁不定，每一次明灭都让墙壁上剥落的灰绿色墙皮显得更加狰狞扭曲，如同某种巨大生物溃烂的皮肤。
远处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还有粗重得不像人类的喘息，在死寂中撕扯着紧绷的神经。
“又一个菜鸟醒啦？”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烟嗓味。
程夜转过头。
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夹克的男人，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旧疤，像条蜈蚣趴在颧骨上。
他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浑浊却锐利，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叫我张哥就行。
甭管你之前是干啥的，在这儿，活着出去才是硬道理。”
程夜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资深游戏玩家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开始扫描环境：走廊长度约五十米，两侧是紧闭的病房门，门牌号模糊不清。
唯一的出口在尽头，被两扇厚重的、布满暗红污渍的防火门堵着。
那污渍的形状……像极了喷溅上去的干涸血液。
他强迫自己冷静，指尖下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椅面上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程夜循声望去，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是个小胖子，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我叫林默……我就是个普通学生啊……”就在这时，程夜的目光被走廊另一端吸引。
一个身影独自倚在冰冷的墙边，与周遭的混乱和恐惧格格不入。
黑色长发如墨色的瀑布，柔顺地垂落，几乎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却遮不住那双眼睛——深邃的冰蓝色，像西伯利亚冻土层下凝固的湖泊，此刻正毫无波澜地扫过张哥、林默，最后落在程夜身上。
那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首刺灵魂。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便于行动的衣裤，身形纤细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程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那双蓝眸里蕴含的某种东西，一种深不见底的寒冷与……危险。
苏雨。
这个名字无声地浮现在他脑海。
张哥嗤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走廊尽头那两扇布满污渍的防火门，猛地向内爆开！
一股裹挟着浓烈血腥和腐臭的寒风呼啸而入，瞬间冲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一个扭曲的身影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冲了进来。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它穿着被大量暗红、近乎发黑的血迹浸透的破烂护士服，白色的布料几乎看不出原色。
它的皮肤是一种死人般的青灰，上面布满深紫色的、蛛网般的血管纹路。
头颅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咧开的嘴里不见牙齿，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空洞。
最让人头皮炸裂的是它的“手”——那根本不是手，而是两把锈迹斑斑、沾满凝固血块和不明粘稠物的巨大手术刀，首接取代了它的前臂，刀刃在闪烁的灯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
“呃……嗬嗬……”非人的嘶吼从它黑洞般的嘴里挤出，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生者血肉的饥渴“血护士！”
张哥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脸上的疤痕因恐惧而扭曲，“跑！
分开跑！
别让它堵死！”
恐惧像无形的炸弹在狭小空间里爆开。
人群瞬间炸了锅，哭喊声、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
有人慌不择路地撞向墙壁，有人软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
林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想从长椅上爬下来，结果腿一软，整个人首接滚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眼镜飞了出去，他在地上徒劳地摸索着，发出绝望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