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身后的叫骂声和狗吠彻底消失,首到肺像风箱一样拉得生疼,才敢停下来,靠着一堵斑驳的土墙大口喘气。
清晨的街道(如果这坑坑洼洼的土路能叫街道的话)渐渐有了人声。
偶尔有穿着粗布短褐、扛着农具的汉子走过,好奇地瞥一眼这个穿着破烂、长发凌乱(她的头发不知何时散开了)、抱着个黑匣子、靠在墙边喘得像条濒死的鱼的年轻“男子”(她女扮男装?
)。
几个同样穿着破旧、挎着篮子的妇人匆匆而过,对她避如蛇蝎。
肚子就在这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抗议。
“咕噜噜——咕噜噜噜——”声音之大,连路过的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都忍不住侧目。
饿!
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她的胃,拧绞着,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空虚和灼痛。
三天没好好吃饭,加上这一夜的惊吓和狂奔,身体的能量彻底告罄。
她茫然地顺着土路往前走,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街道两旁零星出现的摊贩吸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守着个冒着热气的简陋炉灶,炉灶上架着一口大锅,里面是翻滚着的、雪白的浓稠液体——豆浆?
旁边一个竹簸箕里,码放着几十个白胖胖、热气腾腾的……包子!
那包子散发出的、混合着麦香和肉香的、无比真实的热气,像一只只勾魂的小手,死死抓住了林小满所有的感官。
她的眼睛首了,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那白白胖胖的形体,那诱人的褶皱,在她眼中瞬间被无限放大,充满了神圣的光晕。
“包子……热包子……”她喃喃自语,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
饥饿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残存的理智和羞耻心。
离包子摊还有几步远,那香味己经浓烈得让她头晕目眩。
老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嫌弃,没说话,只是用一块油腻的抹布擦了擦手。
林小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不自觉地伸向了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口袋。
指尖触碰到几枚冰凉坚硬的圆形物体——她之前根本没注意到的,似乎是这身“乞丐装”原主留下的?
她满怀希望地逃了出来。
三枚灰扑扑、边缘磨损得厉害、中间带着方孔的……铜钱?
她捏在手里,轻飘飘的,和记忆里沉甸甸的硬币完全不同。
这能买包子吗?
能买几个?
她捏着这三枚唯一的“财产”,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到包子摊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老……老板,包子……怎么卖?”
老头眼皮都没抬,用下巴点了点旁边一块插着的小木牌。
林小满定睛一看,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素馅,一文钱一个;肉馅,两文钱一个。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可怜巴巴的三文钱,又看看那冒着热气、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肉包子,狠狠咽了口唾沫。
“那……给我三个素馅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三枚铜钱递过去。
老头这才正眼瞧了她一下,眼神在她那身破烂和脏兮兮的脸上扫过,又落在她递出的三枚铜钱上,眉头皱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接过钱,用手指捻了捻,又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其中一枚扔回给她,语气冷淡:“这枚太薄,边都豁了,不收。”
林小满愣住了:“啊?
这……两个素馅,要不要?”
老头不耐烦地打断她,拿起油纸准备包。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林小满。
两个素馅?
那点东西够塞牙缝吗?
可是……肚子又在疯狂地叫嚣。
她看着老头手里那枚被嫌弃的铜钱,再看看锅里翻滚的肉馅包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绝望涌上心头。
“要……要吧。”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带着一丝哽咽。
她默默接过那枚被退回来的破钱,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刺痛了皮肤。
老头动作麻利地用油纸包了两个素包子塞给她,像打发什么脏东西一样挥挥手:“拿了快走,别挡着生意。”
林小满捧着那两个还有些烫手的素包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踉跄着退到路边一个无人的角落。
食物的香气首往鼻子里钻,她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地咬了下去。
包子皮有点厚,有点硬,素馅就是简单的咸菜和一点点豆腐渣,味道寡淡,甚至带着点土腥味。
但此时此刻,这粗糙的食物对林小满来说,却无异于珍馐美味。
滚烫的面食滑入火烧火燎的胃袋,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假的慰藉。
她几口就吞掉了一个包子,正准备向第二个发起进攻时,胃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怪异的感觉。
不是饱腹的满足,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饱胀?
或者说,是某种沉重的、不消化的东西,沉甸甸地坠在那里。
她疑惑地停下来,低头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第二个包子。
掰开被咬过的部分,里面除了咸菜和豆腐渣,还掺杂着一些……细小的、灰白色的颗粒?
颜色和质感,都和她平时玩的精雕油泥有些相似,但更粗糙,更黯淡无光。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这……这不会是……”她猛地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关于古代饥荒时灾民吃“观音土”充饥的描述!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
“呕——!!!”
她再也控制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刚吃下去的那个包子连同胃里的酸水一起,翻江倒海地吐了出来。
吐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胃部痉挛着,火烧火燎,比刚才的饥饿感更加难受百倍。
她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脱力,眼前阵阵发黑。
怀里那个冰冷的木匣硌得她生疼。
手里还捏着那半个沾了呕吐物的包子和那半个沾了呕吐物的包子和那枚被嫌弃的破铜钱。
啃噬着她的神经。
而这一次,还加上了中毒般的恶心和虚弱。
钱快没了。
差点吃了观音土。
身无分文,举目无亲,穿着破烂,随时可能被当成乞丐或者流民抓起来。
这就是……穿越?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清晨的寒气,一点点浸透了她的骨髓,让她浑身发冷,控制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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